奶猹

【evanstan】白昼之痛（一）——《失明症漫记》AU

*改了一下标题——不会起题目综合征……这是要逼死我

*先介绍一下设定，是看了萨拉马戈先生的《失明症漫记》后的脑洞，大概参考的就是里面的背景，一个眼睛清晰明亮的人却发现自己瞎了——眼前一片白色，然后发现了这是一种具有传染性的怪疾，越来越多的失明者造成了社会的混乱，最后被关在一家疯人院里，发生了一系列难以言说的故事。整本书实在是精彩，充满着对荒诞的现实世界的各种隐喻，推荐小伙伴们看！

*设定是失明桃，以及一直默默陪伴的包，身份设定是现实向

*个人脑洞，不要ky

正文：

Chris被感染了。

在Chris看来，这并非最严重的。

最严重的是，Chris是在Sebastian家突然失明的，而他，已经暗恋Sebastian一年多了。

 

报纸上那个首例失明的可怜人正是住在曼哈顿，继而一夜之间失明症伴随着恐慌蔓延纽约市，各个街道已经出现了好几起车辆突然失控的事故，无非就是驾驶位上的人绝望恐惧地大喊着“我瞎了！救我！”任由自己的车撞上路灯或者前面的车自己却无能为力，卫生部门已经在紧急商讨这个怪病的起因和对策，可是知道了这些的Chris仍然在侥幸。

至于侥幸的资本，Chris似乎有些不愿意承认。Chris Evans，正当黄金年龄的全美明星，早早进入娱乐圈，对这里明里暗里的各种规则驾轻就熟，稳扎稳打走到全美乃至世界观众最熟知的电影演员之一，转战幕后得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，与母亲还有同辈们的关系和睦，有自己清楚明白甚至可以说是足够深刻的价值观，一切似乎都在滋长Chris的侥幸心理，是的，几乎顺风顺水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自己，被这一块石头绊倒，实在是说不过去。

况且，尊重科学的Chris仍旧难以相信所谓失明症传染的可行性，通过目光传染？还是别的什么媒介？实在是太荒唐了，Chris想。

太荒唐了。

而日后的一切事实，狠狠打了Chris的脸，以及他一直以来羞于承认的优越感，几乎将他击碎。

这都是后话了。

 

系列电影的第二部拍摄结束已有快两个月，下一个宣传期尚是遥遥无期，Chris不得不承认，自己这次去找Sebastian的借口，生硬得可笑，说到头自己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，仅仅两个月，他想Sebastian想疯了，这种想念让Chris越来越焦躁，让素来无坚不摧的Chris感到终于有了这样一个名字，Sebastian，一旦有人提到这个名字，心里那软软的一块就会被不轻不重地戳着，让他烦躁又温暖。

于是这天，结束在纽约工作的Chris买好了第二天回波士顿的机票后——此时失明症带来的混乱局面尚未波及到航空线路，他翻出手机里的那串号码，那是Sebastian留给他的私人电话，他傻子一样盯了很久，盯到屏幕都黑了好几次，才清了几下嗓子，按下通话键。

Fuck！Chris扶额，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娘们儿唧唧的了，不想那人很快就接起了电话，吓得他赶紧把吐了一半的脏字逼了回去。

于是Chris成功地用“上次你借我的打火机没有还你”这个借口敲开了Sebastian在纽约公寓的门。

 

Chris清楚地听到自己近乎疯狂的心跳声。

于是沉浸在凌乱的心理活动中的Chris有些呆愣地盯住扶着门框的Sebastian。为了配合新戏的拍摄，他好像瘦了一些，天生的黑眼圈笼罩的绿眼睛仍然是水润清澈，不知道是不是Chris的错觉，他觉得Sebastian的表情也有些愣愣的，只不过这个人无论什么样的表情都是那么好看。

Sebastian看Chris不说话，于是慢慢笑起来。

“好久不见，Chris.”

 

Chris三十岁过去快两年了，这点他很清楚。

可他仍然在走进门，坐在沙发上，端起杯子又放下一系列动作上表现得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。这两个月，似乎是将两人之前的所有接触清了零，顺便加上了名为尴尬的隔绝剂，至少Chris这么觉得。他坐下之后，不断地挪动着屁股，尽管脸上仍然是标准的温暖笑容，Chris眼神躲闪地暗暗打量了今天的Sebastian.

彼时的Sebastian还是公认的穿搭狂魔，出活动什么的完全难不住Sebastian，Chris总是想不通，为什么自己把牛仔夹克，打底T恤和格子衬衫叠在一起穿出来的效果就是和Sebastian的不一样呢？为什么女孩儿们都喜欢Sebastian当啷当啷挂在胸前的那一系列自己不知道叫什么的……链子？

但是今天在家的Sebastian，栗色头发剪短了，不再像他们之前一起拍戏时甚至需要在后面扎起一个可爱的小髻，简单宽松的长袖卫衣，运动长裤松松垮垮但又很合身，Chris还多看了几眼他拖鞋里带圆点点的袜子，整个人像只慵懒干净的猫。

然后是照常的同事之间的寒暄，无非就是最近怎么样，准备去哪里拍戏等等，可此时的Chris仍未意识到，一直是Sebastian在笑眯眯地问，自己在磕磕巴巴地答，问一句答一句，丝毫没有接话的征兆，只有自己知道，此时自己的心快跳出来了。

离得不是很近，也没有坐在一张沙发上，可就是没来由地紧张。

“明天要飞波士顿吗？”

“啊……是。”

“这个地方挺难找的，费了很大劲吧？”

 “没，没事。”

“你吃午饭了吗？”

“没有，没有吧，我想。”

“呃……对了，你最近有见到Mackie吗？我好久没有联系他啦。”

“啊……这样。”

Sebastian：“……”

 

大概是实在忽略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，Sebastian坐在旁边的沙发上，两手在大腿上搓了搓，沉默了半天后看向Chris：“那真是麻烦你了，其实这个打火机我也不常用。”

 “……”

打火机？what？什么打火机？

Chris逐渐冷静下来。

嗯，一棒还魂——Chris想一巴掌把自己从窗子里抽出去。

面对着对面那双善良无害的绿眼睛，他深吸了一口气，受不了自己似的，捂住脸。

“Sorry，Seb.”

他把打火机忘拿了。

不过也好，Chris终于想起来自己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了。

Sebastian愣了愣，马上弯起眼睛笑了笑，不再说什么。这让Chris更加慌张了，他急忙找措辞去解释，试图让Sebastian相信他是出门时放在手边结果一换鞋就忘记带了。可通红的耳根早已出卖了他。

Sebastian倒是诧异地摊手，眼底笑意浓浓：“没事的，这没什么，Chris.”

Chris闻言乖乖不说话了，感觉自己的面子正如洋葱般剥落，内心仍在鞭挞自己一万遍。

你太丢脸了，Chris.

 

正当Chris在内心争斗着是不是该马上走人的时候，又是Sebastian救了场，嗯，起码在Chris看来，这是个救场。那是Chris清了清嗓子，准备灰溜溜告辞时，他听到了Sebastian叫自己的名字。

他过于痴迷Sebastian叫自己名字的声音，罗马尼亚男孩的声音本就是有些奶气的温软，一声轻轻的“Chris”，最后一个音会被他温柔地（当然，“温柔地”是Chris美好的脑补）含在齿缝间不发出来。

于是离开了沙发一点点的屁股又慌张地贴回去。

 

“给我讲讲你导演的新电影吧。”

“Chris.”

Chris眼里的这个男孩略带期待地看着他，永远是那么美好善良，不带任何杂质。

 

于是Chris也笑了，他开始说起自己画分镜头的时候如何宏图大志，谈及他有多么想把一种名为“自我”的精神糅进作品的内核里，谈及拍摄过程中的趣事，还有他刚接触小号时的蹩脚经历。他们顺带提到了关于失明瘟疫的新闻，交换对于这种荒唐传播方式的看法以及媒体的各种夸张描写。

Sebastian安静地听着，眼神专注而温和，会在每一个Chris觉得有笑点的地方一起大笑，他们越聊越投机，就是这样，Chris似乎又找回了他们拍摄时期的感觉，舌头不再僵直，心脏不再无规律地狂跳，就是这种感觉，啊，Sebastian懂他，就是这种感觉。

 

Sebastian为了Chris模仿的一个滑稽场记笑得停不下来，捂着肚子喊疼，Chris看着这个甜甜的男孩笑起来愈加甜蜜，也控制不住地笑起来，顺便压抑住自己在大笑时摸别人胸的习惯。

“不行不行，你学得这么像，会被那个场记先生打死的。”Sebastian揩掉笑出来的眼泪，摇摇晃晃站起身来，“我得去给我们煮点喝的，不然我真担心我会笑死在自己家里。”

他往厨房走，于是Chris的目光跟随着他移动，他告诉Chris可以先翻翻茶几下面的书打发时间，都是Sebastian平时爱看的。

Chris应着，伸长脖子看了几眼厨房里的身影，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移回来。

他并不知道，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“看到”Sebastian了。

 

Chris随便抽出一本《Pride andPrejudice》，啊，他仍然记得Sebastian在片场的时候对于Knightley那版电影的挚爱，一有空闲就会一遍一遍看，经常“碰巧”去Sebastian拖车的Chris几乎都能背下一些断续的台词。书的大部分页角都被翻得起了皱，有一页被纸质书签夹着，书签上的带子顺着书脊垂下来。

他笑了，想翻到那一页，发现先是看不到自己的手，然后就是整个世界的白色。

Chris没有多想，他知道自己失明了。

 

正如媒体的报道，失明者的眼前并非漆黑，而是白色的牛奶海。

刚开始的两三分钟，Chris甚至感觉自己也失聪了。

大脑充斥着嗡嗡的声音，别无其他，就连刚才Sebastian在厨房里摆弄咖啡机的声音也消失了。

明明是稳稳坐在沙发上，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落进了某个未知空间里，摇摇欲坠。

 

Chris花了很长时间发现自己拿着书的手在猛烈颤抖，手心不断渗出的冷汗几乎让他要拿不住了，但是他突然不知道茶几在哪儿了，于是他把书慢慢放在手边的沙发上，动作轻得好像那是一个什么易碎品。

然后Chris深吸了一口气，把眼睛闭上又慢慢睁开——事实上，眼睛闭上的那一刻他就反应过来，继而更加接受了这个现实——就算阖着眼皮，也是那片吞没了一切的牛奶海。

Chris，你终究是太自大了。

 

一切好像都被抹去了形状与轮廓，Chris清了清咯咯作响的喉结，他听着耳朵里的鸣声消散下去，于是迟疑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——盲人的眼前是一片黑暗，但是起码他们会有对自己身体的部位熟知的神经直觉，可是此时的Chris甚至连自己的额头在哪里好像都不清楚了——他发现一额头的冷汗。

Chris听到Sebastian走过来坐在自己右前方的沙发上，还听见两个杯子搁在茶几上的声音，不过失明似乎使得嗅觉似乎更加灵敏了，咖啡的醇香扑鼻而来。

“看什么呢？”Sebastian轻笑一声，“快尝尝，Chace可爱喝我煮的咖啡了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。

实际上，Chris也不知道自己在看向哪里。

Sebastian的到来使他喉头一紧，突然想起被自己嗤笑过很多遍的传染方式，然后后背渐渐发凉。

于是他只能漫无目的地把头低下来，为了不暴露，他强装坦然地伸出手去拿咖啡杯，可是如果他能够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，一定会觉得比那个场记更加滑稽——头不自然地勾着，右手却在哆哆嗦嗦地往前伸，碰到茶几边沿后又不小心被咖啡杯烫得缩了缩手指。

“小心烫！”Sebastian微微皱起好看的眉毛，打量Chris的眼光有些惊疑。

“没，没事……”Chris弯起嘴唇，可是他的笑容显然比哭还难看。

他突然想起来，Sebastian关心别人的样子总是特别温柔，自己钟爱的那双绿眸会更加温润，可惜自己看不到Sebastian这副模样了。

Fuck…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关心这个？！

 

他慢慢把咖啡移到自己嘴边，清晰地听到杯沿不断颤抖着触碰自己牙齿的声音。

 

“Chris…”

Chris听到，心脏猛地一跳。

怎么办，该怎么办，他心里有无数个这样的声音在质问自己，可是他的回应只能是眼前的无尽白色。

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”

Sebastian实在无法忽略Chris的反常表现，便凑近些，想知道怎么回事。

“你头上好多汗……”Sebastian把手轻轻贴上Chris的额头，Chris感受到Sebastian柔软的手指，浑身僵住，他甚至感觉到了那人软软的鼻息，挨在平时，他一定会因为这个场面难忘得夜不能寐，可是此时他只有被巨大的恐惧渐渐占据全身。

不，这不行……

绝对不可以让Sebastian感染……

Chris赶忙往后躲，他慌张地想把咖啡杯放回茶几上——谢天谢地，这次他总算猜对了茶几的位置，看起来很顺利，除了他把杯子搁在一个苹果上。

Sebastian还没来得及阻拦，就看见咖啡洒了Chris一手。

Chris被烫得轻轻吸气，他觉得现在的自己狼狈得要命，天啊，今天为什么要来Sebastian家，他宁愿自己像那些人一样在开车的时候失明然后直接被车撞死，也不想在Sebastian家失明。

“哦，天，小心点Chris.”Sebastian急忙起身帮他去拿毛巾——Chris听到了Sebastian走远的声音，觉得他应该是去拿毛巾了。

 

就是现在！

Chris顾不上满手的咖啡，站起身来，啊，这个动作让他惊觉自己已经整个人发软了。他拼命回想自己进房间时看到的公寓布局……fuck！进来的时候满眼只有Sebastian！只有这个自己偷偷喜欢的男人！哪会去在意什么布局！于是他只能扶着应该是沙发靠背的东西，双脚贴着地面，以一种滑稽的步子尽量快地往他印象中的门的方向摸索。

“那个……Sebastian，我，我可能得先走了……”他强迫自己冷静地说出来，却依旧抑制不住发颤的尾音。

天啊，这个白色的世界！就像之前所说，不是被什么布给盖了起来，而是直接融化了轮廓，模糊了存在！每一步，Chris的每一步，都像是踏进另一个异世界，他羞愧地承认，自己根本无法克服这种生理上的恐惧。

他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，最后充斥了整个脑海。

下一秒，他一个不小心，被桌子的一边桌脚绊倒了。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，结果顺带掀翻了桌子上的烟灰缸。一人一缸弄出的声响不算小。

 

Chris趴在那里，突然觉得自己可笑，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右手被烟灰缸的碎片划出了血。

多灾多难的右手，他想。

Chris突然累得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，他慢慢地试图爬起来。

 

这时Sebastian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，依然是那么温软，只是这一次，带了些颤抖。

 

“Chris…”

 

Chris的动作停了停，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，啊，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，他已经没有方向了。

正午的阳光慢慢移过来，Sebastian把手上的毛巾卷了卷放在旁边的桌子上。

有点热了，尽管这已经是纽约的深秋。

 

“你是不是，失明了？”

tbc

以及，感谢没有取关我的每一个伙伴……僵尸写手真的是我了……